韩国总统尹锡悦访日不到两个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于5月7日至8日对韩国进行工作访问，紧锣密鼓重启日韩“穿梭外交”，被视为对韩方的“回礼”。延续了东京“蛋包饭外交”的热络氛围，韩日首脑会谈后，尹锡悦邀请岸田夫妇到位于首尔汉南洞的总统官邸共进晚餐，并共同欣赏韩国国乐表演。不过，表面祥和难掩双方不对等的期待与回应。

5月7日，对于岸田文雄到访韩国，韩国总统府附近，一边是韩国左翼团体的抗议集会，另一边则是欢迎集会，足以可见韩国国内对于日韩关系回暖的激烈意见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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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一部分舆论认为，尹锡悦政府在二战劳工赔偿问题上单方面对日让步，这次轮到日本给予真诚回应，尤其是对待历史问题的立场。但是，围绕日本在20世纪初对朝鲜半岛的残酷殖民统治，韩国人依旧没有等到日方一个明确道歉。同时，也有希望韩日和解的民意呼声，以应对共同的挑战和威胁。

考虑到尹锡悦在国内面临的政治压力，岸田文雄也并非空手造访，同意韩国于5月底派团赴日考察福岛核污水排海，以安抚韩国民众对核污染的担忧和不满。但是有环保团体指出，韩方在考察后并不能对核污水排海过程进行实际的干预。

在美国的“撮合”和施压之下，韩日首脑穿梭互访，历史恩怨却难以彻底放下，现实关切仍然待解。尽管“和解”基础薄弱，韩日关系回暖被视为美日韩合作加速的关键，尤其是七国集团（g7）峰会和美日韩峰会将于5月先后举行，三国间的又一轮密集互动在即。

历史恩怨难放下

“当时的严峻环境给很多人带来非常痛苦和悲伤的记忆，我对此感到痛心。”岸田文雄在韩日首脑会谈后的联合记者会上谈及了韩国人于日本殖民统治期间所受的苦难。但是从日本政府层面而言，对于日本在二战时期强征劳工，他再次重申继承历届日本内阁历史认知的立场不动摇。显然，此番表态没有达到在野党政客在内的许多韩国人的要求，即明确而直接的道歉。

而尹锡悦并不执着于一个道歉，他在7日的记者会上说，“我们必须摒弃那种想法，即过去的历史问题没有解决就无法迈出未来合作的步伐。”他表示，韩日在东北亚都面临着严峻的安全局势，必须为了共同利益而合作。

斯坦福大学东亚研究讲师丹尼尔·斯奈德对《华盛顿邮报》表示，韩日和解充满政治风险，有很长的路要走。尹锡悦强调超越过往、面向未来的合作，这超出了许多韩国人可以接受的范围，这涉及身份认同问题。

韩国国内的反响从媒体社论可见一斑，偏左和偏右的媒体都对日方的回应表示失望。左翼的《韩民族日报》以《对历史问题没有明确道歉，只强调“未来”的韩日首脑会谈》为题发表社论，称岸田文雄就历史问题的表态虽然表示了最起码的“诚意”，但仍不足以“填满水杯”。此前，韩国外交部长官朴振3月6日在公布强征劳工赔偿问题解决方案时用水杯打比方说，现在杯里的水已经过半，今后如果日本拿出诚意，有望越来越满。

韩国保守派媒体《朝鲜日报》指出，岸田文雄没有提及“道歉和反省”，仅表示不痛不痒的遗憾，未满足韩国社会的期待，应拿出改善关系的回报措施。尽管如此，韩日“穿梭外交”可谓是创造了近一年间东亚局势最明显的变化。

韩国政府或许并未期待岸田文雄此访做出“前所未有”的致歉，甚至已经就其目前的态度表示感谢。据韩联社报道，韩国总统办公室一名高官8日称，岸田文雄在会谈上主动提及历史遗留问题纯属本人意愿，两国领导人的幕僚并未事先就此进行沟通。尹锡悦对此回应，“韩方并未提及有关问题，或要求日方表态，而岸田文雄主动表明富有真诚的立场，我对此表示感谢。”

对于岸田文雄而言，一旦做出有别于前任首相的表态，将面对日本右翼的反弹。多家日媒报道称，岸田文雄或将在6月21日，本届国会到期前解散众议院进行大选。这意味着，此时的他既要稳获右翼政治人士的支持，还要考虑日本国内民意，在应对韩日历史问题时须出言谨慎。

福岛核污水考察的实际意义

尹锡悦和岸田文雄在5月7日的联合记者会上就福岛核电站污水排海问题表示，两国就韩国政府派专家考察团赴当地进行考察达成协议。岸田文雄说，“我很清楚韩国国内有担忧的声音。”“作为日本首相，我不会同意以对韩日民众健康或对海洋造成不利影响的方式排放（核污水）。”

自2021年4月，时任日本首相菅义伟宣布将福岛核污水排海后，这是韩日政府高层间首次就此展开正式讨论。据韩联社报道，韩国政府将于5月23日至24日派团赴日考察福岛核污水。

近期，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特别工作组正在检验日本福岛核污水排海计划的安全性，来自中美韩英法等11个国家的专家和iaea工作人员参与其中。虽然韩国专家参与iaea的检验工作，但韩国政府认为，考虑到国民对日本核污水排海问题感到不安，有必要另行对此开展安全性调查。

韩国总统办公室人士对韩媒表示，“日本考虑到与韩国的特殊关系，决定接受单独的一对一考察团。”并且强调专家们的考察不仅仅是在现场观看，还将参考iaea的方法确定污水中可能产生问题的成分。

然而，韩日首脑达成的协议遭到了环保组织的批评，他们认为韩国是在以另一种方式对福岛核污水排海提供正当理由，实际上无法干预排放过程。韩国环境运动联合会在一份声明中指出：“韩日首脑应宣布停止向海洋排放核污水，并讨论长期储存的解决方案。”“韩国已经沦为共谋者，尹总统为了外交成功而要为核污水排海而辩护。”环保组织“绿色和平”的活动人士也表示，单纯的现场视察只是一种形式，没有任何意义。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5月8日就韩国将派遣专家考察团一事表示，如果日方真有诚意解决利益攸关方的关切，就应当在不预断结果的前提下开展交流，停止强行推进核污染水排海计划，不为排海单方面设定时限，切实解决各方对排海计划的关切，同意讨论除排海以外所有可能的处置方案。否则，任何双边的交流考察都没有实际意义，只会被日方当作推进排海的幌子。

4月初，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的多位国会议员已经赴日考察福岛核污水排海，他们表示：“为了表达韩国国民反对核污水排海的意见而来到日本。”“只要安全性未得到确保，就不应该排放核污水。”相比之下，韩国政府表现出的态度更显缓和。

日本东京电力公司4月表示，为把贮存在福岛第一核电站的核污水排海，正在挖掘海底隧道，隧道全长约1030米，挖掘工作即将进入最后一道工序，排海作业最快在7月后开始的可能性增大。东电将使用相关设备过滤和稀释核污水，使其中的放射性物质氚的活度低于日本国家标准的四十分之一，再通过海底隧道排放，预计将排放数十年。

iaea于2021年设立了一个由多国专家组成的特别工作组，进行审查工作。截至今年5月4日，该工作组已经发布了五份报告，肯定了东电的环境监测计划是“全面的”，审查还将在排水之前、期间和之后持续进行。特别工作组强调，需要完成对排海计划的全面安全审查（包括技术、监管和独立取样与分析），才能判断东电是否已满足基本安全原则。虽然其审查结果和结论对日本政府没有法律约束力，但将有助于向国际社会进行通报。

栏目主编：秦红

文字编辑：卢晓川

本文作者：澎湃新闻客户端

题图来源：新华社

图片编辑：徐佳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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